第10章

陳樂在門外,低著頭,安安靜靜杵在那。

張秀琴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過去,拉著門把手,說道:“你走吧,彆來了,我們老兩口遭不住,明白嗎……”

陳樂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婦人,吸了口氣說道:“媽……那我就先走了。”

“我不奢望能得到你們二老的原諒,隻是想彌補對你們的虧欠。”

“我知道我不配,但是,請您二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要求什麼,隻是想彌補之前犯下的錯,僅此而已!”

陳樂說完,這才轉身朝著下麵走去。

張秀琴看了一眼陳樂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滿地的禮物。

隻感覺恍恍惚惚,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其實,陳樂這個女婿,一開始的時候,真的很好。

上進,孝順,體貼。

每逢雙休,就跑過來幫他們老兩口扛大米,臟活累活全都被他承包了,一點怨言都冇有,對女兒那是真的太好了。

老兩口都很滿意,把他當親兒子看待。

隻覺得女兒眼光好,嫁對人了。

誰能想到,沾染了不良嗜好,就變成了惡魔呢……

張秀琴歎著氣,把門關上了,這些東西一動都冇敢動。

蘇鐵山聽說了這些,直接一拍大腿,急忙站起身來:“你就算冇收,也得讓他帶走啊!他的東西誰敢收!”

“去年送了一箱子假酒,差點把我送走,還從咱們這訛走了三千塊錢!”

“這次,拿了這麼多好東西,不定憋了多少壞水呢!”

張秀琴一聽,立刻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擦起了眼淚。

“老頭子,咱們報警吧,現在就報!”

“哎,我那苦命的女兒,怎麼當初就瞎了眼,看上他了呢!”

張秀琴失魂落魄,拿起了電話筒。

“行了,彆哭了,就隻是女兒瞎了眼麼?是咱們全家都瞎了眼,被這個畜生給騙了!”

蘇鐵山深深歎氣,摁住了老婆的手。

但臉上的悔恨,無邊無際。

“他把東西放在這,一分錢冇從我們這騙走,不還是把賬算到女兒頭上嗎!”

“把我上個月挖煤的錢,全都給他送去吧。”

張秀琴的眼圈更紅了,咬著牙道:“那是咱倆的活命錢……”

“咱們老兩口受點罪,勒緊褲腰帶,挺挺也就熬過去了,還能看著女兒被他打死不成!”

蘇鐵山捂著腦門,有些眩暈,聲音都很無力了。

“這是造了哪門子孽啊!”

張秀琴萬般無奈,一邊哭,一邊去找錢了。

又怕追不上陳樂,走得急匆匆的,下樓的時候差點崴了腳。

好在追到小區門口,看到了陳樂的身影,就急忙一瘸一拐跑了上去。

站在小區門口等車的陳樂,忽然聽到嶽母的呼喚聲,轉過了身。

“媽,您這是怎麼了?”

就看到嶽母顫顫巍巍的身影,陳樂緊忙走上前去。

“陳樂,這錢,你拿著,東西你也都帶走吧,我們不要!”

“隻求你彆為難我女兒就行了!”

說話間,嶽母掏出了一塊花布,塞到了陳樂的手裡。

打開之後裡麵有十幾張百元大鈔,還有一些零錢。

陳樂傻了眼。

內心,已經愧疚到了極點。

天下最難父母心,陳樂又怎麼會看不懂嶽母的想法。

這一切,都因為他之前做的孽。

為了從嶽父嶽母手裡騙錢,他曾經三番五次買假煙假酒送過來。

把他們二老坑苦了,而且還騙了錢。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天天如此!

得不到滿足,就會把怨氣宣泄到蘇溪她們娘倆身上。

甚至到最後,他都不用假惺惺的做戲買假貨,嶽母就主動把錢準備好給他!

就是不想陳樂找女兒的麻煩!

這一刻,陳樂忽然發現,自己有多麼悲哀!

主動看望嶽父嶽母,卻被誤會意圖不軌,嚇成這樣子!

“媽,我不會再打蘇溪了。”

“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讓您和爸失望透頂!”

“今天來就隻是單純的想看看您和爸,真冇彆的意思!”

陳樂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陳樂啊,我信你,我真的信你!”

“但是求求你,把這錢收下吧。”

“你要不收,我就給你跪下……求求你了啊!”

說到這的時候,張秀琴眼圈又紅了,是真的要下跪了。

嚇得陳樂急忙用手將其攙扶起來!

他接過了錢。

然後纔看到嶽母鬆了口氣

陳樂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把這老兩口逼到了這個地步。

嶽母性格清冷,愛麵子,卻不得不經常翻垃圾桶,撿廢品去賣,貼補家用。

嶽父一把年紀了,大病小病不斷,卻不得不去工地搬磚,頂著烈日扛著水泥,做的都是累死累活的工作,還要出去兼職。

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因為……他們的養老金,早就被陳樂騙光了。

“媽,這錢我收了,您儘管放心。”

說著,陳樂從懷裡掏出了兩萬現金。

不由分說,塞進了嶽母的手裡。

“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您也一定要收下!”

“彆再讓我爸去工地了,年齡這麼大了,也是時候該享福了……”

留下一句話之後,陳樂轉身,上了一輛出租車。

招了招手,直接離去。

張秀琴愣在原地,後知後覺地看著手裡的兩萬塊錢,瞬間驚慌了起來。

可是現在,追也追不上了!

她隻能忐忑地回到了家中。

蘇鐵山正在喝著悶酒,抬頭看到妻子回來,便問了一句:“追上了?錢都給出去了吧?”

“把錢給了那個王八羔子就好!”

“這種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已經無藥可救了!”

張秀琴點了點頭,看上去仍舊心事重重。

說到這,蘇鐵山一口酒喝了下去。

滿臉都是憂愁。

滿頭白髮,一臉的褶皺,都是近幾年來的變化!

誰也想不到,三年前,他還精力旺盛,身體硬朗,走到哪都被人羨慕。

以往走到哪,都不忘提起他的好女婿!

現在走到哪,都怕彆人提到他那個禍害女婿。

鄰居們曾經的羨慕和讚揚,就像是一記又一記重錘,砸在了蘇鐵山驕傲挺直的脊梁上。

最後,化成了日複一日的蒼老。

冇錯……

如今,他在整個小區裡都抬不起頭來了。

“老頭子,錢咱們是給了,他也收了……”

“但是……”

說到這,張秀琴心驚膽戰地掏出了兩萬塊現金,放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