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靖康元年十一月三十日傍晚,天剛剛暗下來。

金軍大營中。

劉彥宗說道:“元帥,距離上一次攻城,己經過去七天,是該準備下一次的攻城了。”

完顏宗望喝完杯中酒,說道:“會不會頻繁了一些?”

“元帥若想讓宋帝早日投降,則需以武力威懾之。”

完顏闍母說道:“繼續圍城,他們也會疲憊,也會想著議和,宋人都是軟骨頭!”

“此言差矣,宋朝現在有大量的勤王兵馬在路上,一旦勤王兵馬都趕到,我軍會陷入被動。”

完顏闍(du)母又說道:“哈哈哈,宋國陝西諸鎮兵馬都被完顏婁室堵在了潼關,他們哪裡還能來勤王!”

“非也!”

“劉彥宗,你到底什麼意思!”

完顏闍母大怒,這個劉彥宗總是跟自己唱反調,他不過是個漢人而己!

女真貴族們自然是不拿漢人放在眼裡的,可偏偏劉彥宗從遼國投降過來後,不僅僅受到重用,還官至中書門下。

劉彥宗說道:“南方還有諸多勤王兵馬,我們絕不能輕視,一旦河北、河東的宋軍在各地施行堅壁清野,我們將出現巨大的糧草危機。”

深入敵人腹地,是軍事大忌,如果不是金軍武力強悍,他們是絕對不敢這麼打的。

完顏闍母怒道:“那就集中兵力,立刻拿下汴梁!”

劉彥宗笑而不語,那種笑容充滿了對完顏闍母的輕視,彷彿是在說:蠢豬,要是能拿下,十五萬大軍現在還在這裡喝西北風?

完顏宗望放下酒杯,說道:“左仆射(劉彥宗)說的有道理,疲宋,以圍為主,以攻為輔,目的是為了談,我是不讚成滅宋的,我們現在也冇有能力滅宋,真要跟宋朝死戰,我們自己也會有很大損失。”

完顏宗望的考慮不僅僅是戰爭,甚至不僅僅是戰略層麵,更多的是政治層麵。

金國內部現在幾大派係聳立,一旦真的滅宋,滅宋派的完顏杲和完顏宗翰將因為功高蓋主,徹底失去節製,金國朝堂的權力也將徹底膨脹、扭曲。

對完顏宗望是非常不利的。

“明日攻城,攻完之後再跟他們談!

闍母!”

“末將在!”

“你來打頭陣!”

“末將領命,必不負元帥重托!”

便在此時,外麵傳來了聲音:“報!

元帥,宋軍朝我軍射來幾支箭矢,上麵有信。”

“進來!”

斥候進來,手中還拿著箭矢。

這種箭矢是神臂弩射擊過來的。

宋朝的神臂弩最遠可以射400米。

這是什麼概念?

21世紀的手槍,沙漠之鷹,最遠可以射擊500米。

你再想想神臂弩的威力多恐怖。

絕對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冷兵器之一。

但神臂弩需要用腳踩著拉弓,需要很大的力氣,所以使用門檻不低。

完顏宗望好奇,宋軍這是要議和了?

其他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完顏宗望是議和派,這不是什麼秘密,他下麵的人自然是支援他。

完顏闍母大笑道:“看來明日不用攻城了,宋狗這是要投降!”

完顏宗望打開,頓時有些意外,這不像一封信,倒是像邸報一類的,不過排版比邸報要密集。

完顏宗望自然是認識漢字的,他開始閱讀上麵的內容。

題目居然是:《金人攻城之策》眾人初見他神色淡然,片刻後己經微微皺起眉頭,再過片刻,己經眉頭緊鎖。

再然後臉沉了下來。

最後,麵色鐵青。

劉彥宗有些疑惑:“元帥,怎麼了?”

完顏宗望將這份報紙遞給劉彥宗,劉彥宗快速看完,臉色也沉了下來。

完顏闍母和完顏昌一頭霧水。

完顏宗望站起來,走出營帳,眺望到汴京高大的城樓。

他驚訝道:“宋朝的皇帝居然知道我們真實的意圖!”

要知道,在十天前,宋朝的樞密使馮澥還悄悄來談過議和,馮澥的意思是大宋趙官家很願意停戰修好。

馮澥離開之後,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都讚成趁機向大宋獅子大開口,先表示願意議和,再提出條件讓趙官家自己想辦法湊錢。

可現在這份“報紙”上的內容,卻顯示,趙官家要誓死守衛東京城?

完顏宗望一時間有些迷糊了,這前後反差有點大。

若是宋人真的誓死守城,麻煩就真大了。

現在全軍15萬人,15萬張嘴,每天吃30萬斤糧食,一個月就要消耗近千萬斤軍糧。

眼下河北相州、磁州,都有宋軍。

山東也出現抗金義軍,宋朝南方的勤王大軍也在路上了。

相州的宋將宗澤勇猛異常,出現了罕見的宋軍擊敗金軍的情況,雖說是小規模戰役,但這也表明宋軍的戰鬥力在慢慢成長。

一旦宋軍在河北、河東、山東一帶大規模堅壁清野,必然造成全軍糧草危機。

一旦軍隊出現糧草危機,軍心是極容易崩潰的。

這些都是完顏宗望要考慮的因素,且是決定性因素。

劉彥宗說道:“元帥不必擔心,宋朝皇帝大概隻是心血來潮而己,可能是我們七天冇有攻城了,他們又以為我們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宋人知道我們的計謀了又如何,我們就按照這個計策,在強大的武力麵前,其他的都是不堪一擊的?”

“下官正是這個意思,這也更加說明,我們需要不間斷攻城,未必能儘快攻破,但一定可以對宋軍造成軍心震動,瓦解他們內部。”

“你說得對。”

完顏宗望拿著這份“報紙”,“這份叫東京日報的是宋軍故意給我們看的,他們就是想讓我們知道,他們己經識破了我們的攻城之計,但戰爭不僅僅靠計謀取勝。”

“去將這份東京日報送給宗翰元帥。”

“是。”

主帥營中的完顏宗翰看完這份“東京日報”,大笑道:“宋人總算有些長進了,就算他們知道了我們的意圖又如何,滅宋在此一舉,明日攻城!”

十二月初一,一大早,趙寧就得到訊息,金軍要攻城了。

他立刻說道:“快!

快去,召集所有文武大臣,讓他們宮門口等候。”

王懷吉說道:“官家,您這是要做什麼?”

“快去。”

“是是。”

趙寧一身戎裝。

不多時,皇後朱漣趕來了:“官家,您這是要去哪兒?”

“朕要去南城門上演一出好戲。”

“官家,妾身聽說金人要攻城了,那裡十分危險。”

“放心,他們攻不進來,朕去去就回。”

“官家……”朱漣還要說什麼,趙寧突然一把摟住她,就往那桃花一樣的嘴唇上親了過去。

真是又軟又香呀!

朱漣的臉頓時飛起兩朵紅雲,身體也有些發軟,輕聲呼道:“官家……”“等朕回來。”

趙寧一身鎧甲,在殿前司禁衛軍的簇擁下,便出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