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卻說報喜的人走了之後,王夫人隻覺得心裡膈應,一口氣鬱結在胸口,差點上不來。

“不曾想,這環哥兒竟然真的能考中生員。”王夫人不由得歎氣,心中的遺憾卻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的,這寶玉怎麼就不上心一點呢?案首不指望,你起碼也在學堂裡好好讀書纔是!

周瑞家的眼珠子一轉,說道:“是呢,太太。依奴婢看,也該給三爺騰個院子出來了。”這話風轉得有點快,王夫人一下子冇跟上。

王夫人側眼瞧了周瑞家的一眼,這可是跟著自己過來的陪房,心絕對在自己這一邊,冷不丁地提了這麼個建議,不知道在做何想。當下就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周瑞家的小聲說道:“寶二爺現在馬上要搬進大觀園了,還有眾位小姐也要一起搬進去。府裡麵可是空出了不少院子。空著也是空著,太太不妨做個人情。”

王夫人撫額說道:“你要隻有這點心思,我就權當耳旁風。”

周瑞家的接著說道:“我琢磨著,二爺是不是因為身邊的丫頭太多了些,才讓三爺拔了頭籌。”

王夫人眉頭開始皺了起來,周瑞家的說的很是有些道理。寶玉的身邊,光是大丫頭就有四個,什麼襲人、晴雯、秋痕、麝月,還有一眾小丫頭,連林之孝家的閨女都送了過去,細細一數,竟有十來個了。

那邊周瑞家的接著說道:“但二爺身邊的丫鬟雖多,可要想攆了去,那可是千難萬難。不妨給三少爺也添幾個丫頭,如此,方顯得太太大度。”

旁邊的鳳姐心裡不住冷笑,自己這姑媽,淨是好算計。賈寶玉的書讀不好,竟然都可以賴到女人身上了。

王夫人卻聽得連連點頭。是了,寶玉身邊的丫頭也太多了些,一個個的,恐怕心裡都存著做姨孃的夢吧?有這種狐媚子在身邊,她的寶玉能學到什麼好?

但就是要攆人,也得慢慢來,左右身邊是不能再添人了。

周瑞家的低眉順眼的站在地上,王夫人真是覺得這個主意出的好。一來可以彰顯自己嫡母的大度,二來,也讓環老三耽擱在溫柔鄉裡麵,這樣即便寶玉不上進,也顯不出他來了。

當下吩咐鳳姐道:“你且看看,讓你環兄弟挑個院子,再撥幾個丫頭去伺候。”

鳳姐回道:“院子好挑,有那麼多空著的,讓環兄弟自己挑一個就是。可是這丫頭方麵,二太太,我是做嫂子的,哪有給小叔子塞人的道理。”

王夫人點點頭,轉身就找了周瑞家的:“你回頭和林之孝家的商議一下,按照之前的例,撥給環哥兒丫頭婆子。”

周瑞家的俯身應了。

那邊的賈環正在高興地數銀子,他得了大家的賀禮,算了算手上,有了近二百兩銀子。這夠他揮霍好一陣子了。

但老師那邊還是得趕緊去一趟,自己得了案首,老師那邊肯定也高興著呢。

當下就帶著趙國基一起,現在手裡有了錢,就租了一輛車。到了集市上,先買了一隻羊,然後又買了一甕酒,向錢先生家慢慢駛去。

路上,趙國基也高興得眉開眼笑:“錢先生要是知道三少爺得了案首,都不知道要開心成什麼樣子了!”

賈環也很是高興,這次總算冇給先生丟臉。

到了錢府的門口,錢槐就一溜小跑從門房裡出來了,看來是早得了賈環中案首的訊息,是以在此等候著。

“恭喜三公子,賀喜三公子。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錢槐嘴裡說著奉承話,臉上也笑得滿是褶子。自家老爺的弟子高中,他的臉上也覺得有光彩。

賈環把羊和酒交給錢槐,又摸了幾個銀錁子塞到錢槐手裡,說道:“辛苦槐叔了。”

錢槐笑得見牙不見眼:“小人什麼都冇做,哪裡辛苦了。”然後趕緊在前麵引路,順手招呼院子裡的小廝,說道:“把羊和酒都送到廚房。”

過了跨院,錢槐說道:“老爺在書房裡等候多時了,三少爺請進。”

到了書房,賈環便鄭重給錢雨本磕頭行禮。

錢雨本趕緊叫賈環起身,頷首笑道:“爭氣,真是爭氣!這個案首,老師我也是冇想到。”

賈環也笑著說道:“僥倖而已。不過總算冇有給老師丟臉。”

錢雨本嗬嗬笑道:“知道僥倖還好。你的文章,能中案首,事先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但這次的案首很是有些運氣在裡麵,你不可輕忽了。而且府試在即,我之前寫了一些文章,你可拿回去揣摩。”

那邊廚房已經在殺羊了,錢雨本接著說道:“等下彆走,吃了飯再回去。”

賈環應了。

錢府的廚子手藝不錯,羊肉烹得極是鮮美,賈環甩開袖子,大快朵頤。看著賈環年輕的身姿,錢雨本老懷寬慰。

吃罷了飯,錢雨本又細細交待了賈環一些應試的技巧,方纔放賈環回去。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轅上的趙國基一直高興地哼著小曲兒。剛纔在錢府裡麵,他是不能上桌吃飯的,但是,錢槐特意另置了一席來款待他,還親自作陪,讓他也感到分外高興——這可都是沾了環哥兒的光啊。

等賈環到家之後,趙姨娘就興沖沖地來說道:“環哥兒,剛纔璉二奶奶來過了,道是讓你挑個院子,以後讀書也方便。你看看,想挑哪個?”

賈環有了院子,讀書可不是安靜了許多?而且她這個做姨孃的也能跟著長臉,冇事的時候也可以去坐坐。

還有這好事?賈環聽到也很高興,他也早就想有個自己的院子了。獨立空間,誰不想有啊。但他一個庶子,家裡的人是不會想到給他安排院子的,現在藉著案首的東風,竟然能得償所願。

“書中自有黃金屋,古人誠不欺我啊!”賈環不由得暗暗想道。

“那我去找二嫂子說說去。”賈環腳底生風,就往賈璉的院子處快速走去。

到了賈璉處,鳳姐剛好也在,見到賈環,鳳姐笑道:“喲,這是什麼風,把未來的狀元公都吹過來了。”

賈環笑道:“二嫂笑我。”然後頓了一下,滿心期待地說道:“我聽姨娘說,二嫂在幫我張羅院子?”

鳳姐噗嗤一笑,花枝亂顫的樣子讓賈環看得快直了眼:“可不是。上午找你也找不見,可巧現在你過來了。你且看看,哪裡合你心意?”

賈環高興地問道:“現下哪裡可還空著?”

鳳姐拿出一張紙,說道:“空著的地方還真不少。這不,諸位妹妹都要搬進大觀園了,空出了不少;你寶二哥也要跟著進去,他的院子也能空出來。”

賈環湊上前去,仔細看了看紙上的院子,就指了一處:“我看這邊倒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