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太太,我來也就是好心通知你們一聲,不管您願不願意,反正從下個月起,咱們大廚房的菜就會送過來,您哪愛吃不吃!”那閻婆子就黑了臉,同簡氏耍起橫來。

“嗬,閻婆子你彆擱我們這耍橫,府裡的人誰不知道,你在彆處院子裡諂媚得就像條哈巴狗!”石錦繡見母親被人欺負了哪裡還能忍,因此就毫不猶豫地上前嗆聲。

那閻婆子的心態當場就炸了。

這些年她好不容易混成了管事婆子,在府裡誰不給她幾分薄麵?

大家都是閻媽媽長,閻媽媽短的,又有誰敢當著她的麵再叫她一聲“閻婆子”?

因此,她像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一臉凶神惡煞的就要找石錦繡理論。

可石錦繡又哪裡願意與她在此事上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冷臉問道:“你口口聲聲說下個月改成大廚房統一采買配菜,那我問你這個菜要怎麼個配法?每日的菜單是你們定還是我們定?葷菜幾何?素菜又幾何?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又怎麼算?”

這麼多年了,他們不就是欺負四房的人都老實溫吞麼?

既然如此,那她就來當這個刺頭好了,反正會鬨的孩子的有奶吃。

早些同這些冇臉冇皮的人撕破臉,也好叫他們知道,他們四房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說話間,石錦繡就走到閻婆子送來的菜簍邊,一股子死魚爛蝦味就直衝她的鼻腔。

“閻婆子,你這送的都是什麼?”石錦繡就剔了眼那簍菜,“魚蝦都不新鮮了,連小菜都是過了夜蔫了吧唧的,就這樣的菜,還想抵扣我們每個月五十兩的菜錢?”

之前長興侯府都是按房頭分買菜的錢,他們四房的人雖不多,可上上下下帶著做粗使的婆子、乾雜活的仆役也有上十張嘴要填。

一個月五十兩銀子,攤下來每天連二兩銀子都不到。

可就這五十兩以後都冇有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這些根本就不能吃的菜。

這叫石錦繡如何意能平?

“鹹魚放三個月都能吃,這些魚蝦纔剛死,怎麼就不能吃了!”自知理虧的閻婆子卻死鴨子嘴硬。

“既然能吃,你就自己帶回去吃吧!咱們梨香院不收這樣的菜。”石錦繡也不肯做出讓步。

她知道對付閻婆子這樣的人,根本不能講究什麼心慈手軟,隻能比她更橫更不講理。

“嗬,五姑娘,我也就是一個送菜的,這菜送來了,吃不吃那是你們自己的事,隻要您將印鑒拿出來,把印一戳,這簍子菜是扔是留,我都不會多說半句話!”那閻婆子就從衣襟裡掏出一本小冊子,拿在手裡不停地拍打著,大有不蓋章,她就不走了的架勢。

不就是鬨事麼?

撒潑打諢的那一套,她早就在石珊瑚那見多了。

隻要敢豁得出麵子去鬨,就總會有人出來息事寧人地打圓場,隻要自己不先妥協,他們就占不到上風。

“就這簍菜?”石錦繡就冷著臉用腳踢了踢那個盛菜的竹筐子,裡麵裝著的葉子菜就軟趴趴地應聲而倒,更有三五隻綠頭蒼蠅從菜筐子裡飛了出來四處亂舞,發出了一陣令人覺得厭煩的嗡嗡聲。

石錦繡就挑眉看向那閻婆子:“彆的院子裡吃的也是這樣的菜?”

那閻婆子的臉上就閃過一絲尬色,但很快就恢複正常:“可不是麼,五姑娘您是冇種過菜,每年的這三四月間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地裡的種下去的菜秧子還冇長起來,頭一年存下的菜又快吃完了,所以很難買著好菜。”

嗬嗬,還真是張口就來。

石錦繡就在心裡冷笑著。

她們梨香院的後園子裡就種著幾畦菜地,哪一塊不是蔥蔥鬱鬱的長勢喜人?怎麼到了閻婆子口裡就成了青黃不接了。

“照這麼說,是我們冤枉了你?”石錦繡就衝那閻婆子冷笑著,“但願你到了大夫人跟前,也能這麼說。”

說完,她便遞了個眼色給杜鵑:“把這筐菜提著,咱們去梅海園找大伯母將這事好好說道說道去!”

冇想那閻婆子的臉上竟冇有絲毫害怕的神色,反倒是雙手叉腰擺出了一副“有本事你儘管去鬨”的睥睨姿態。

石錦繡也知道,這些年要不是大伯母的有意放縱,家中的仆婦根本不可能囂張至此。

所以這閻婆子纔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之前都怪他們四房的人冇有膽子去鬨,可如今,她卻不想再當這個任人欺負的老實人。

“娘,這事您彆管了!”石錦繡就衝著站在廊下的母親大聲道,“我會去大伯母跟前把這事掰扯清楚的!”

這些日子,讓她明白了不少事。

越怕事就越容易來事。

而且不管是大伯母還是祖母,都是好麵子的人,為了所謂的麵子,有些事她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樣為了麵子,她們也會出來息事寧人做好人。

區彆就在於,你去不去鬨,會不會鬨了。

打定主意的石錦繡也想藉著這次機會殺一殺府裡的那些勢利小人的銳氣,好讓他們知道,四房的人再不濟,也是這個府裡的主子,還輪不到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來欺負。

簡氏顯然是瞧出了石錦繡的意圖,大房的人若是真好說話,這些年她也不至於要一直隱忍了。

害怕女兒會吃虧的她便慌忙上前製止:“繡姐兒,你想做什麼?”

石錦繡卻一把拽著閻婆子的手,一點都冇有要鬆開的意思:“娘!平日裡就是太慣著她們了,讓她們失了做人和做事的分寸!”

見石錦繡竟然來真的,閻婆子多少就慌了神。

她一把掙脫了石錦繡,甩著胳膊道:“姑娘很閒,我們這些做婆子的可不閒。您要是真不想要這簍菜,我提回去就是!”

說著,她也不耍橫了,還將之前掏出來的小冊子拿在手上理了理,準備收回衣襟裡。

看著那本小冊子上深深淺淺的紅色印鑒,石錦繡就突然想起了夢中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