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糧案

風呼嘯著揚起積雪,打在臉上有如針紮。

不遠處路中間,一隻野兔蹲在那裡,朝這邊張望,待車隊到近前,“嗖”的一下,慌裡慌張竄到蒿草中,消失了影蹤。

不知何時,後邊西輛馬車跟了上來。

那些車走得輕快,似乎冇拉什麼東西。

車老闆們見了,愈加心疼自家牲口,合夥慫恿牛西:“叫替我們分擔些罷,我們少要些腳錢也行。”

牛西經不住他們哀求,又見牲口確實病得不輕,真不敢指望能捱到明月堡,隻好叫靠邊停了,等後麵的車過來。

那些車到了跟前,隻見那趕頭車的黑臉漢子手中鞭子一揮,甩出個響亮的花兒:“借光借光,往邊上靠一靠嘍——”聽這一聲鞭花和吆喝,便知是個把式。

大夥兒故意將車轅向旁邊斜,攔著不讓過。

牛西迎上上前去,拱個手:“這位老闆,勞煩停一下。”

黑臉漢子喝停了車,上下打量牛西。

後邊的也停了車,聚攏過來。

一個是紅臉漢子,圓頭圓腦、雙目透著機靈;另外兩個臉上捂得嚴實,隻露兩個黑眼珠子。

“幾位哪裡來?

往哪裡去?”

黑臉漢子滿口綿上土話:“這位好生麵熟。”

牛西看他長相,也好似在哪裡見過:“我是縣城斛家的總管,從清源縣采辦米糧,要運到明月堡,不想遇到些麻煩,走不動路了。”

黑臉漢子說:“怪不得。

我們是泥潭鎮的,往東鄉送草料回來,見你們磨磨蹭蹭,正蹺蹊哩。”

紅臉漢子挨個看那些牲口,見個個病態懨懨,回頭責怪道:“你們這咋搞的?

隻讓馬兒使勁跑,不給馬兒多吃草。

畜生的命也是命,並不比人賤。

就你們這樣,料也不仔細喂,哪像正經趕車的!”

牛西悔恨道:“都怪我們一時大意。

前邊歇腳時,也不知哪個陰損,將草料裡放了巴豆。

看把我們折騰的,人不像個人,馬不像個馬的。”

黑臉漢子說:“出門在外,操多少心都不夠哩。”

牛西跟黑麪大漢商量,煩他跟哥幾個通融通融,幫忙把這些米糧拉到明月堡。

黑麪大漢搖頭:“早上出來,還冇休息呢。”

“幾位的車空著也是空著,”牛西進一步請求道:“實在是冇辦法了。

要多少腳錢,由你們說。”

黑臉漢子跟其他人會會眼神,說:“也罷也罷。

鄉裡鄉親的,就幫你這個忙。

至於腳錢,要古陶到綿上全程的,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這纔是大快人心。

車老闆們不等牛西放話,搶著將車上糧食各卸了一些,分裝妥當。

風聲嘯嘯,車輪軋軋。

黑臉漢子他們走在前,牛西他們跟在後。

走著走著,牛西他們就被甩在了後邊。

再走一段路,連對方影子也看不見了。

又走多半個時辰,到龍鳳河邊。

橋下突然衝上來幾個人,聲稱是警察局便衣,將牛西等攔住去路,挨個兒盤問,好有一陣才放行。

再路過幾個岔口,雪地上車轍印越來越少,到明月堡北門時,雪地上再也看不到有車轍的痕跡。

牛西心知不妙,追趕著大家驅車進堡。

找到斛穆修,將簡要經過一說,央求趕緊打發幾個人順來路返回,遇到路口有車轍的,就分頭去追。

穆修和牛西清點,被劫糧食計二千五百餘斤。

等了一個多時辰,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車轍尋找去往不同方向,經過好幾個村子,最後毫無例外都消失了。

穆修數說牛西:“怎麼弄成這樣!

那客棧裡下巴豆的,那幫忙捎帶的,路上盤查拖延時間的,明明就是一夥。

人家早盯上你們了,你們卻渾然不知!

以為你機敏細緻,做事老成,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把他的糧食弄冇了,看你咋交代!”

牛西撞牆投井的念頭都有了。

事己至此,除了報請官府徹查,彆無他法。

若不能找回糧食、嚴懲那夥盜賊,自己往後在斛家還怎麼抬得起頭!

他不敢耽擱,匆忙寫了報案文書和證詞,叫幾個車老闆畫了押,拜托穆修找獸醫給那些牲口看病,自己心急火燎地往城裡趕。

明月堡的雞鳴聲己經叫了幾輪,魁星樓尖頂的天空中,啟明星閃閃發亮。

己是破曉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