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千選鋒營迅速行動起來。
不愧是久經陣仗的老卒,一陣兵器的碰撞之後,一千五百步兵便迅速擺成了五個三百人的方陣,每個士兵之間僅有尺餘距離,以便揮臂刺出手中的長槍。
排士兵的長槍又從前排士兵的空隙之中伸出去,五座槍林瞬間便組成。
剩下的四百多騎兵經過剛剛的衝殺,馬力已略現疲乏,現在他們在步兵方陣的背後,騎士們都躍下馬來,儘可能地讓馬力得到恢複。
遠處的蠻族馬速極快,不到柱香時間,便已出現在呂大兵的視野中,一聲號角,狂奔的洪流停下,騎兵們齊齊下馬,隻有數十騎士兵擁著一名銀甲將領突出約百步,觀察著呂大兵的佈陣。
這個銀甲將領很眼熟,呂大兵隻掃了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在要塞下插旗的那人。
對方不是莽夫,與以往蠻族將領不同,在遇敵之初不是猛衝猛殺,竟然也知道節省馬力,顯然已將自己看做了同等的對手,對這樣的人,不得不小心。
現在他隻能靜立不動,等著敵人來攻,一旦自己搶攻,行進中隊列必然鬆散,那對於步兵來說,是致命的,讓對方的馬匹衝起來撞入陣中,自己的步兵就會成為羔羊。
呂大兵在觀察蠻族的時候,諾其阿也正在打量著對麵的軍陣,看著那五座前二後三的槍林嚴整之極,肅穆而立,閃著寒光的槍尖斜斜向上,不由歎道:"難怪以我族鐵騎之利,這麼多年來始不能完全戰據定州,大楚以步破騎之術,的確有他獨到之處。"
身後一名將領笑道:"千夫長大人,隻要我們能衝進去,鑿穿他們的陣形,引起他們的混亂,讓他們不能列成整齊的隊形,那他們就與豬羊也冇什麼區彆。"
諾其阿搖頭道:"要做到這一點,我們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大楚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有充足的兵員,他們一個步兵隻需要一年左右便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而我們精銳的騎士可是經過十年二十年才能成長起來,我們拚不起。"
那將領冷笑:"話雖這麼說,但現在的大楚,像眼前這種精銳的步卒隻怕也不多見吧!"
諾其阿笑道:"那倒不錯,像眼前的選鋒營都是由上次大戰後殘存的士兵組成,打過仗,見過血,這種部隊最為難纏,定州其餘部隊嗎,隻怕是遠遠不如。"
"千夫長,我們要打麼?還是這樣與他們對峙下去?"
諾其阿微笑道:"打,當然要打,不要怎麼能拖住他們?左校王定下計策,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我們不求打勝,但求將他們拖在這裡,拖得時間越長,對械左校王那邊越有利。"
身後的將領不滿地道:"大人,我們在這裡啃骨頭,左校王卻在哪裡吃香喝辣,真是讓人憋氣,撫遠要塞隻剩了千餘人,左校王近萬部眾,還不是手到擒來。"
諾其阿揚手便是一鞭,"混帳,左校王此策甚好,這樣我們能以最小的代價奪取撫遠,撫遠要塞裡軍械糧草極多,對我們是極大的補充,左校王派我們來,是對我們的信任,也隻有我們能咬出這呂大兵,你以為左校王不派他兒子來是因為私心麼,如果在這裡的是完顏吉台,隻怕早已揮兵狂攻,那必是必敗之局。"
捱了一鞭的將領忍著痛,"是,千夫長大人,是我錯了。"
諾其阿冷冷地道:"你記住了,安骨已不存在,完顏不魯現在是我白族的左校王,與我白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左校王是何等人物,豈會不明白這麼淺顯的道理,這樣的混話讓我再聽到一次,我斫了你的頭。"
"全軍上馬!"諾其阿教訓完部將,霍地轉身,手中的狼牙棒高高舉起,身後千餘精銳一聲吆喝,同時翻身上馬。
"福臨,你作第一波試探性攻擊,記著,減輕傷亡是我們的目的,但又要讓對方明白我們不惜死戰的決心。"
"遵命,千夫長大人。"捱了一鞭的福臨一肚子的邪火,他要把這把火燒到對方身上。
"喲喝!"一聲怪叫,福臨縱馬而出,在他身後,數百騎兵呼嘯而出。
咚咚咚!
看到蠻族攻擊,呂大兵的中軍所在響起了有節奏的鼓聲,隨著鼓聲,最前麵兩座方陣第一排的士兵將長槍伸出,槍尖朝上,槍尾深深地紮進身後的泥土中,第二排的士兵伸腳壓住槍尾,槍自己的槍也探出去,後排亦然。長達九尺的長槍全都伸將出來,此時的兩個方陣,赫然變成了兩個刺蝟。
福臨帶領的兩百騎兵躍出己陣之後,便迅速飛散開來,在與定州軍長期的交鋒中,他們早知定州軍中有一種隨軍攜帶的強弩,隻要兩名士兵便可拉開,射程達到千步,對騎兵能有效地形成殺傷,在己方衝到對方麵前時,這種弩可以射出多達五輪,如果隊形過於密集,便成了活靶子,但隻要分散隊形,這種弩瞄準不易,命中率不高,可有效地避免傷亡。
空氣中響起尖銳的嘯聲,果然是這種強弩。
但很顯然,呂大兵軍中這種強弩攜帶不多,聽著空氣中的嘯聲,福臨心中大定,不過二三十具強弩而已,對自己形不成威脅。
士兵產靈活地操縱戰馬,避開弩弓,直撲敵陣。尚隔著百部距離時,白族士兵便引弓射箭,數百支箭便帶著呼嘯射向對方密集的軍陣。
論起射術,定州軍自然不能與這些馬上長大,從小便開弓射箭的白族精銳相比,更何況定州軍陣形密集,根本就不需瞄準,一個呼吸之間,一般的士兵已射出兩箭,技藝高超者更是射出了三至五支。
選鋒營士兵不為所動,看到漫天箭雨,隻是低頭護住麵門,陣形不曾有絲毫鬆動,一陣叮噹亂響,無數箭支傾瀉而下,射在眾人的鐵甲上,有的滑開,有的掛在士兵身上,隻有極少數不幸的傢夥被箭射在身上鐵甲的接縫處,流出血來。
第一輪交鋒,雙方的對射都是徒勞無功,定州軍強弩少,命中率低,而白族的箭射得倒挺準,但對於選鋒營這種渾身著甲的鋼鐵怪物,亦是無可奈何。
有的選鋒營士兵身上掛滿了箭支,活像一隻刺蝟,但卻絲毫不影響他作戰。
撫遠要塞下,一片平靜,無論是城上還是城下,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完顏不魯似乎無意攻城,隻是陳兵塞下,而留守在要塞內的馮簡,直感到度日如年,整日心驚肉跳,總是感到有大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