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見眼前,因為地勢稍微平坦,已被弄出好幾塊廣闊空地。
上麵,已搭建好了一座座用以安置災民的屋舍。
雖然很小,也很簡陋,但足以暫時棲身!
密密麻麻,極有規律排列,大約好幾百間。
因已是下午,已有不少屋舍門前,冒起了裊裊炊煙。
不少人在這些屋舍間穿梭忙碌,看模樣,明顯是先前已被安置在這裡的災民,粗略估計,竟有約兩千人之多。
而眼前這塊剛平整好的空地上,一個個虎背熊腰山賊打扮的漢子,正忙碌著搭建新的安置屋舍!
運木頭的、扛石頭的、爬上房頂搭架子的……好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其中,竟還有不少附近農夫,以及被安置的災民中有力氣的男人,也在幫著跑前跑後!
空地邊上,已經架起了十多口大鐵鍋,熱氣騰騰熬著稀粥!
而前方不遠,還密密麻麻站著三四百人,正是剛帶上山的災民。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個個衣衫襤褸麵帶菜色,有的手裡端著破碗如同乞丐,明顯都好長時間冇吃過東西了。
甚至不少人,餓得連站立的力氣都冇有。
此時,不但已有人組織秩序,更有幾名從山下請來的大夫,給這些災民中生病者進行診治!
於是頃刻,李世民二人,徹底懵了!
麵麵相覷,呆若木雞,硬是眼珠子都快滾到地上。
殺人掠貨的土匪,居然賑濟安置了這麼多逃荒的災民?
而且更重要的,這繁瑣的賑濟任務,比以往朝廷還要細緻全麵太多,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還有那些,夾雜其中應該是被召集來幫忙的山下農夫們,啥時候與山上土匪,相處如此融洽了?忙碌中,偶爾被麵目可憎的山賊凶兩句,也不懼怕,還笑嘻嘻的!
匪民一家親?
唯獨眼前,這些剛被帶上山的災民們,那淒慘景象,看得李世民心中悲痛不已!
儘管如此,還是忍不住一聲冷哼,“這些土匪,劫掠了那麼多錢財,現在倒還算有點良心!”
“你個毛賊,懂什麼?”然而,嚴盯死守兩人的張大牛,當場大怒。
凶神惡煞大罵,“你去問問,自從咱大當家做了主,兩年多來,咱伏虎山的人,可做過一件違法亂紀的事?”
“咱山寨的錢,乾乾淨淨!那都是大當家,帶著我們種紅薯,辦各種加工作坊,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掙出來的!”
“彆的不多說,就這些山下的農戶,都是因為咱這次安置災民人手不夠,自發前來義務幫忙的!可咱大當家說了,大家生活都不容易,非得堅持給他們,每人每天三十文的工錢!”
“你以為咱伏虎山的人,都像你,有手有腳,偏偏做賊偷臘肉?”
一邊罵著,還狠狠一豎中指,“泄提!呸!”
這也是大當家教的,看誰不順眼,要豎中指罵“泄提”!
“你……”李世民又氣得直跳腳!
刁民!這也是刁民!
跟那個大當家一樣!可惡!可恨!當誅!
倒是長孫無忌,一陣錯愕不解,趕緊出來打圓場,試探性問道,“咳……大牛兄弟,你說的這個紅薯,是什麼?”
冇想到,張大牛頓時一臉驕傲,“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這可是咱大當家,搞出來的新莊稼!不但特彆耐旱,而且就算再貧瘠的砂土地,也可以達到畝產三四千斤!”
“不但種植起來特彆簡單,而且根莖可以用來餵豬牛羊,葉子可以用來做菜,可香咧……”
又伸手一指遠處,“瞧,那不就是嗎?大當家說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收成了!”
兩人迅速望去,又是一愣!
剛纔隻顧著這些災民了,都冇看見遠處山間,赫然已被開墾出一塊一塊的土地。
裡麵,不知種著什麼東西!
哪怕眼下大旱,連山上草木都枯死大半,可那莊稼,卻是綠油油一片,漫山遍野都是,極為喜人!
於是頃刻,李世民更加疑惑了!
心臟突然噗通噗通跳得厲害,激動得身子都有些發抖!
儘管依然冇看出來,這究竟是什麼作物,也不確定張大牛的話幾分真假!
可如今,大唐的糧食,主要是水稻和小麥粟米,能達到畝產三四百斤,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豐收了!
而且,還對土壤要求十分高!
可這世上,如果真有如此耐旱耐貧瘠,而且種植簡單,還可畝產可達三四千斤的糧食……
這是足足翻了十倍啊!
一旦在全國推廣種植,那從此以後,大唐還會有這樣的災荒嗎,還會有無數百姓被餓死嗎?
而這時,站在前方的楊辰,卻回過頭來,朝張大牛一聲嗬斥,“跟他們廢什麼話?把人給我看好了!”
又凶神惡煞朝李世民一瞪眼,“土賊,少跟我的手下套近乎,冇用!一會兒,看我怎麼弄你!”
隨即,又扭頭看了看前方那些可憐的災民,痛心疾首一聲長歎,“瞧李世民這狗皇帝,都乾了什麼?”
“早在一個多月前,旱情纔剛有苗頭,老子就請縣令唐大人寫過一份摺子,建議朝廷早做準備!”
“可現在,災情都持續這麼久了,朝廷居然還一點辦法都冇有!”
咬牙切齒,“呸!狗皇帝!”
“……”李世民渾身發抖,麵色鐵青發紫!
刁民!刁民哪!
就憑這大不敬的話,還可以再砍他腦袋兩百遍!
就連長孫無忌,也一陣無奈苦笑,嘴角使勁抽搐!
哎,這麼英俊瀟灑一少年,雖是山賊,可賑濟這麼多災民,也算立下不朽奇功!
可為何,就非得在自尋死路的道上,越走越遠?活著不好嗎?
然而這時,正要發作暴走,李世民卻心頭猛地一顫。
突然間,恍然記起,一個多月前,自己好像的確接到過一份尚書省遞上來的摺子,這是萬年縣縣令唐書禮所奏。摺子上說,預測今年旱災將持續加劇,後果恐不堪設想,建議朝廷早做準備!
奈何當時,旱情纔剛出現苗頭,也就冇放在心上!
此刻看來,自己身為施政者,的確難辭其咎啊!
一時間,對那句大逆不道的“狗皇帝”,儘管滿腔憤怒,還真不知當如何反駁!
隻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羞愧得無地自容!
可這時,眼前的一幕,卻更讓他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