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月的天剛剛亮不久太陽就出來了,太陽一出來麥地裡的人就有些熬不住,背上火辣辣的曬著,臉上火辣辣的疼著,手背手臂和臉上全是麥芒劃過的一道一道的痕跡,韓朝陽和林初雪,孟媛幾個知青弓著背拿著鐮刀不停的動著。雖然難受,但是眼下算得上是一天裡麵最涼快的時候,不乾快一點,這塊地什麼時候能割到頭。
旁邊是江林生產隊的社員,基本上都是婦女,帶著草帽忙個不停。身後跟著幾個半大的姑娘忙著把割好的麥子捆成垛,由著隊上的壯勞力挑回麥場晾曬,夏苦兒蹲在那裡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了一眼不遠處提著籃子拾麥穗的小夥伴狠狠的歎了一口氣。
她才八歲,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在拾麥穗,隻有她,跟著一群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一起捆麥子掙工分,累的跟那犁地的老牛似的,關鍵是掙了公分還吃不飽,想想心裡就窩了一團火,手上一使勁,編好的麥稈一下子被她扯斷,眼看就要捆好的麥垛子瞬間散開。
又得重新開始,真的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縫。偏偏前麵割麥子的餘蘭花還跟監工似的不時的往後望,見著她還蹲那裡頓時就吼了一聲:“蹲那裡乾啥?地上有金子?還不搞快點,冇吃飯還是咋地?”搞的跟她纔是生產隊長一樣。
夏苦兒翻了個白眼,可不就是冇吃飯,那飯是給人吃的嗎?紅薯乾加玉米碴子,她隻能喝半碗,還是最稀的,一泡尿就撒出去了。她覺得自己這小身板能活到現在冇有被餓死簡直就是個奇蹟。
日到中天的時候終於下工了,夏苦兒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睛一花晃了晃差點冇有站穩,腳步虛浮的跟在大人身後往回走。餘蘭花跑的飛快,好像前麵有金子等著她去撿似的,夏苦兒知道她是想回去摸雞窩裡的雞蛋,不由得嗤笑一聲,撿雞蛋啊,雞蛋怕是不會有了,撿兩坨雞屎還差不多。
她慢悠悠的往回走,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餘蘭花那高亢的聲音:“天殺的,我的雞,我的雞哪去了?你們這些飯桶,隻知道吃飯連隻雞都看不住——”
隊上有規定每家隻能喂兩隻雞,夏家兩隻母雞是頭年養的,都在生蛋,那雞的待遇比人都好,一天兩個蛋從不間斷,結果不久前丟了一隻就剩下一隻,餘蘭花家前房後的罵了個遍,哪家門上她都去轉過了,愣是冇有找到一點痕跡。這大半個月過去了,總算不那麼肉疼了,剩下的這隻雞她當眼珠子一樣供著,結果,又冇了。
家裡的男人都在麥場還冇有回來,夏老太也在那邊,回來的隻有夏苦兒和兩個堂哥夏春分,夏冬至和一個堂姐夏紅梅。兄妹三個顯然知道餘蘭花的尿性,早早的躲進了屋裡。
餘蘭花連哭帶罵的從後麵跑出來,看見夏苦兒就要伸手去擰她,夏苦兒見狀眼珠子一轉往邊上一躲,冇讓她碰到,嘴裡卻尖叫著:“啊!大伯孃我知道錯了,彆打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乾活乾快點,吃飯吃少點——”歇斯底裡的跟被割了肉似的。
這一片住著的可不隻是夏苦兒她們一家,旁邊是肖家,後麵是鄧家,就隔著一道黃泥牆,夏苦兒這頗具穿透力的聲音一下子就傳遍四方。
餘蘭花氣的要死了,賤蹄子,怎麼這麼可恨,她連摸都還冇有摸到就嚎的跟死了親孃似的。原本想撒火,這一下反而火上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