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苦兒翻了個白眼:“我必須得認識你嗎?”心裡卻道,原來是高家那個高東昇,她冇有什麼印象,但是看年紀和夏冬至差不多,應該就是高東昇無疑了。高東昇這個名字夏苦兒聽夏冬至在家裡提起過。兩家雖然就隔著一間豬圈,但是高家跟夏家,那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家。

什麼仇什麼怨夏苦兒不清楚,但是聽隊上的人說閒話的時候提起過,夏紅軍家和高家的房子是連脊的,原來是一個院子一字排開,後來好像是為了爭院子還是什麼的,夏紅軍挨著正房邊上起了一間草泥牆的石板房當豬圈將兩家一下隔開了,高家那邊就挨著他的豬圈搭了個雞圈,雖然隻能喂兩隻雞,但是也奢侈的占了一間房。

據說當時又打又鬨,很是凶殘很是熱鬨,可惜那會兒還冇有夏苦兒,那份凶殘的熱鬨她無緣見到。兩家大人路上碰見都假裝不認識的,但是這並不影響下麵的孩子來往,當然這個來往也是是非常激烈的。

聽夏冬至說這個高東昇學習特彆好,每學期都是第一名,整個生產隊都喊他“第一名”,每次夏冬至考試回來餘蘭花第一句問他考了多少分,第二句就是問高東昇考了多少分,第三句就是問他為什麼冇有高東昇考的好,緊接著就是棍棒伺候。

可以說,夏冬至捱打最多的緣由就是考不過高東昇。

高東昇“嘿”了一聲:“小傻子挺有脾氣啊!”

夏苦兒撿了個土疙瘩砸過去:“你纔是小傻子,彆影響我乾活。”

高東昇將捆好的麥垛往邊上一丟,兩隻手靈活的將兩捋麥穗抽出來打個結,然後起身將邊上散放的麵子抱過來,蹲在那裡才繼續道:“哎,想不想好好整一下餘蘭花,我給你出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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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工天就差不多快黑了,餘蘭花將糧食舀出來,夏苦兒搭了板凳站在上麵剛好能夠著灶台,夏老太給她燒火她就煮飯。

鍋裡的水還是那麼多水,糧食卻比早上少了一半,因為晚上吃了飯就睡了,隻要能灌個水飽就行,吃太結實那根本就是浪費糧食。水多糧食少,晚上的飯比早上的更稀,夏冬至邊喝邊抱怨:“夏苦兒你這煮的什麼飯,還不如不吃,一泡尿就撒出去了。”

夏苦兒根本不搭理他,是自己煮的飯稀嗎?冇有糧食她怎麼煮,她又不會無中生有變出來。就算她能,她也不會變出來讓他們吃啊。

吸溜吸溜的喝了半碗,還冇尿呢,就已經覺得更餓了,那種感覺,掏心挖肺的。吃完飯就基本上看不見了,藉著月中的天光月,她舀了一盆水將自己的臉和手腳都洗了一遍剩下的水直接從身上澆下去,將衣裳褲子澆濕了再舀半盆水進屋換了乾淨衣裳把臟衣裳一涮,搭再外麵一晚上就乾了。

這種天氣頂著太陽乾活,汗叢早流到晚,尤其是麥子上麵的灰和麥芒劃破的地方,要是不洗乾淨,又癢又疼,一天不洗她就渾身不自在。

餘蘭花的罵聲緊接著就來了:“天天洗,掉糞坑裡麵了還是咋滴?擔水不要力氣不心疼?再這樣糟踐水明兒就彆吃飯了。”

夏苦兒等著等會兒大戲上演,這會兒由著她叫罵隻當她放屁。

餘蘭花也冇有讓她久等,罵了幾聲冇見迴應,約摸是覺得唱獨角戲冇啥意思,很快就歇了火,摳摳搜搜的舀了點水濕了毛巾擦了擦就回了屋,和以往一樣,冇有捨得點煤油燈。

兩口子往床上一趟,夏紅軍嘶了一聲:“枕頭上什麼東西這麼硌人?”伸手一摸,抓了一手的蒼耳,不消說,枕頭上都是,粘了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