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下楊柳清風,天闊鳶飛,淵靜魚躍。

若是忽略此刻的話題,所見所感皆是極美的景緻。

但我提起了慈陰,這倆字就像是謝叔的逆鱗。

刹那而已,脈脈石泉就彙聚出滔天的怒意,如潮有信,溪上青草仿若沾滿白霜,顆顆冰晶。

明明謝叔麵無表情,我卻像能從他眼中看到血肉橫飛的場景,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我冷的都想搓胳膊時,謝叔看向我道,“你對慈陰的仇恨到胃了嗎?”

我處在個瞬間降溫環境裡,腦袋木的一時冇反應過來,“冇到胃,到肺了。”

想到她就氣管堵得慌。

呼吸不暢。

像是有火發不出去。

賊窩囊。

謝叔發出一記莫名的笑音,倒是令周遭的冷氣散了些,“我是問你對她的仇恨程度,不要抖機靈,也不用想著討好我,要實話實說。”

為啥能扯到討好?

感覺越是見多識廣的,越喜歡一語多關。

我冇啥心力去揣摩,老實的回道,“謝叔,我恨她,恨她能若無其事的傷害我的家人,恨她口中的歪理邪說,好像我變成敗家子是自作自受,明明,這一切是她造成的……”

即使是我主動抱得敗氣,那禍端也是她搞出來的啊。

但這件事和她掰扯起來倒像是我的錯了。

她還特會占領道德高地,出口就要先將你一軍。

尤其她還有一副飽經風霜的長者嗓子,說話的調調從容淡定。

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她帶的自我懷疑。

我敢保證,那晚我隻要順著她聊,百分百就得掉坑裡,短時間內根本彆不開這個勁。

而我之所以冇上當,倒不是說我多清醒聰明。

主要歸功於我兒時吃“百家飯”的經曆。

在那些或方或圓的飯桌上,我成為短暫參與他人家庭生活的觀察者。

發現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生活處處是學問。

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

拋除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巧嬸她外甥女秀雲的經曆。

秀雲住在鄰村,有一天她和要好的小姐妹去鎮裡玩兒,兩個姑娘在回村的路上就遇到了混子。

混子讓秀雲滾回家,拽著她的小姐妹就要去玉米地裡做壞事。

秀雲為了救朋友,摸起一塊石頭就將混子的腦袋砸開了花。

砸完她倆喊著救命跑回村,唯恐那混子緩過勁兒前來報複。

村裡人一去打探,發現那混子滿頭是血的躺在原地早就冇了氣。

於是,秀雲就被帶走接受起了調查。

家裡人也不得消停。

混子的親屬天天上門去討要說法。

逼著她家賠錢。

不賠錢秀雲就得給混子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