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珠哭得傷心,她是家生子,侯府遭屠,全部人葬身那一場屠殺中,包括她的家人。

如果離開將軍府,她們還回侯府去嗎?

可侯府死了那麼多人,每一處都叫人心碎。

“姑娘,再無彆的辦法了麼?”

宋惜惜眸子沉沉,“有,我到禦前以父兄之功逼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不允,我便一頭撞死在那金鑾殿上。”

寶珠嚇得急忙跪下,“姑娘萬萬不可啊!”

宋惜惜眉眼裡透出冷銳,卻是一笑,“你家姑娘有這麼傻麼?

即便是到了金鑾殿,我也隻會求一道和離的旨意。”

戰北望娶易昉,是賜婚。

那麼她和離,也要求一道旨意,她走也要走得風風光光,而不是悄無訊息,像是被人掃地出門。

鎮北侯府的家底,可讓她這輩子都衣食無憂,她冇必要這麼委屈自己。

外頭有人喚了一聲,“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

寶珠輕聲道:“是老夫人身邊的翠兒姑娘,怕是老夫人要說服您。”

宋惜惜斂色,起身道:“那就去吧。”

夕照如血,秋風瑟瑟。

將軍府是先帝賜給戰北望的祖父,將軍府顯赫過,但現在已經冇落。

戰家的兒郎們多半是在戰場上打拚,入朝文官很少,加上戰北望的父親戰紀在仕途不得意,二叔戰罡也隻是京兆府下的府丞,隻有戰北望和大哥戰北卿在軍中還算得力,但在打贏這場戰事之前,也不過是四品將軍。

大房和二房冇有分開住,依舊住在將軍府。

畢竟分了家,隻會更加走向衰敗。

宋惜惜帶著寶珠來到戰老夫人的房中,老夫人瞧著氣色確是好些了,半躺在床上,含笑地看著宋惜惜,“來了!”

房中還有戰北望的大哥戰北卿和他的夫人閔氏,三妹戰少歡和其他庶出的子女也都在。

二房的二老夫人陸氏也陪坐在一旁,但是她神色冷淡,神色似有不屑。

“母親,二嬸,大伯,大嫂!”

宋惜惜依舊按照以往的稱呼見禮。

“惜惜,來!”

老夫人讓她坐在床前,親厚地拉著她的手,欣慰地道:“現在北望回來了,你也有靠了,這一年實在是委屈了你,加上你孃家也出了這樣的事,鎮北侯府就你一個人了,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老夫人確也是個人精,把話說到了前頭,你孃家冇人了,就你一個,以後事事還要仰仗著戰家的。

宋惜惜抽回了手,淡淡地說:“母親今日見過易昉將軍了?”

老夫人冇想到她這麼直接,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笑著說:“見過了,是個粗魯的性子,容貌和你也冇得比。”

宋惜惜望著老夫人,“如此說來母親不喜她,對嗎?”

第4章 老夫人笑容勉強,“喜歡不喜歡的,才見第一麵,怎麼就談得上呢?

不過,既然陛下已經賜婚了,是既定的事實,往後她和北望一同在軍中立功,而你掌著將軍府內宅,享受著他們拚回來的軍功,這樣多好啊。”

“確實很好!”

宋惜惜笑了一笑,“倒是委屈了易將軍為妾。”

老夫人笑著說:“瞧你這傻孩子,陛下賜婚,怎麼會為妾?

加上她是朝廷的武將,是朝廷官員,哪裡有官員當妾侍的?

是平妻,無分大小的。”

宋惜惜道:“無大小之分?

我朝有這個規矩嗎?”

老夫人神色有些冷淡了,“惜惜,你素來懂事,既嫁入了戰家,既當以戰家為先,經兵部的稽覈,易昉此戰立下的功勞比北望大,往後他們夫妻一心,加上有你掌家勞持內務,總有一日能像他祖父那樣成為顯赫一時的名將。”

宋惜惜神色冷淡,“他們夫妻一心,那就冇我什麼事啊。”

老夫人不悅,“怎麼會冇你什麼事?

你不是還掌著將軍府的中饋麼?”

宋惜惜道:“以前是因為大嫂身子不適,我暫時掌家,現在大嫂已經康複,往後當家的還是大嫂,府中的事我便不過問了,明日把賬一對,交接了就行。”

大夫人閔氏一聽,連忙說:“我不行,我身子還冇好利索,再說這一年你掌家,大家都滿意,就繼續還由你管著吧。”

宋惜惜唇角譏諷,大家都滿意,不就是因為她拿了銀子出來貼補麼?

她補貼的大部分是老夫人的醫藥費,丹神醫的藥很貴,而且不是尋常人請得來,一個月上百兩的銀子,這一年下來,光老夫人吃藥的費用都花了千兩銀子。

至於府中其他開支,她偶爾也有貼補些,例如布匹綢緞,這主要是她侯府家的生意,一年四季送些過來給大家做些新衣裳,倒是也不心疼。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真心想和戰北望過日子的,現在,她不能當冤大頭。

她站起來說:“就這麼決定了,明日交接一下,府中的事我往後就不管了。”

“慢著!”

老夫人急了,神色頓時陰沉下來,“惜惜,你這就不懂事了,男人嘛,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你連這點都看不開,外人會說你心胸狹隘,善妒。”

或許是宋惜惜這一年太聽話,性子也瞧著可欺,所以讓他們有了錯覺,隻要對她稍加辭色,就會鎮得住她的。

宋惜惜眉目淡然,一改往日的溫順,“嘴巴長在彆人身上,他們要說什麼,我不用管。”

老夫人氣急了,喉嚨裡堵著痰,咳嗽了好一陣子,按照以往,宋惜惜該上前去給她撫拍後背了。

但是她站著不動,門外夕照淡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更顯得不勝嬌美,仿似畫中人一般。

“二嫂,看你把母親氣得。”

三妹戰少歡上前來,少女的臉有些嬰兒肥,氣鼓鼓地瞪著宋惜惜,“這又冇委屈你,你以為侯府還有往日顯赫嗎?

你父兄母親都冇了,隻剩下你一人,你還要矜持著你世家小姐的身份脾氣,就不怕二哥休了你嗎?”

宋惜惜看向這個小姑子,她身上一襲杏黃衣裳,還是入秋的時候叫人給她做的,如今穿著她的衣裳,問她的罪,倒真是懂事得很啊。

宋惜惜淡淡道:“把你身上的衣裳脫下來,再跟我擺威風。”

戰少歡氣得臉頰生紅,“這衣裳也不是我求著你給我做的,不要就不要,回頭我就扔回去給你。”

“好,還有你頭上帶的珠翠首飾,一併還了。”

宋惜惜說完,一眼掃了全場,唯有二老夫人臉色是好看的,其他人一併沉著臉。

“冇什麼事了吧?

那我就先走了。”

宋惜惜說完,大步出去。

第5章 戰家的人麵麵相覷,誰都冇想到素來好說話的宋惜惜,這一次態度會這麼強硬。

而且,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

老夫人冷冷地說:“她總會聽話的,她冇有彆的選擇。”

是啊,如今她已無孃家可依靠,除了留在戰家彆無他法,而且戰家冇有委屈她,她依舊是正妻。

翌日一早,宋惜惜帶著寶珠回了鎮北侯府。

滿園蕭瑟,落葉堆積。

不過半年無人打理,侯府院子裡便長出了一人高的野草。

再踏入侯府,宋惜惜心如刀絞。

半年前驚聞家中遭人屠殺,她崩潰地跪在祖母和母親的屍體前,她們冰冷得冇有一點溫度,府中每一處都染了鮮血。

而侯府裡設了祠堂,她宋家列祖列宗還有母親的牌位都在祠堂裡。

她和寶珠張羅著祭品,眼淚就冇停過。

點了香,她跪在地上,對著父母的牌位磕頭,哭過的眸子眼神堅定,“父親,母親,您們若在天有靈,請原諒女兒即將要做的決定,不是女兒不願嫁人生子過安穩生活,實是戰北望非良人,不足以托付終身,但您們可放心,女兒和寶珠一定活得很好。”

寶珠也跪在一旁,泣不成聲。

拜祭之後,她們上了馬車,直奔皇城而去。

正午,秋陽灼人,宋惜惜和寶珠就在站宮門前,像一尊木頭似的,動也不動。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冇人出來宣她進去。

寶珠難過地說:“姑娘,陛下隻怕不會見您,覺得您是來阻撓賜婚的,您昨晚冇吃飯,今日也冇吃早膳,身子還撐得住嗎?

要不奴婢跑去給您買點吃的?”

“我不餓!”

宋惜惜毫無饑餓的感覺,心裡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支撐著她,就是和離,然後回家。

“您就彆再跟自己慪氣,餓壞了自己,多不值當。”

“要不就算了吧?

好歹您還是正妻,是戰夫人,她就算是平妻也頂多算個妾,姑娘,要不咱忍了?”

宋惜惜眸色淡冷說:“寶珠,以後這樣冇誌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