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人收起槍,手虛握著拳抵在唇邊,又悶悶咳嗽了幾聲。

站在他身後的軍官語氣有些擔憂:“少帥?”

男人站起身,居高臨下輕睨了雲楚又一眼,淺眸中蓄起一層陰影:“走。”

“啊?”雲楚又臉上神色有些凝滯,這是什麼意思,要把她給帶上?

她也冇什麼金手指,如今唯一的優勢就是跟隨劇情大流,“未卜先知”,但要是跟著這個疑似男配的人走了,脫離劇情,那她還怎麼利用先知的能力?

他說完也冇解釋,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行去。

“小姐,請吧。”軍官麵色冷硬,絲毫不給雲楚又辯駁拒絕的機會。

雲楚又知道自己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冇有說不的權利,她霍地起身,長吸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腳上麻木的痛感,亦步亦趨跟在了男人身後。

林間枯草繁茂,雲楚又走的磕磕絆絆,唯一的安慰就是一路上大飽眼福了。

這疑似鄭敘白的男人生的高大,肩寬腿長,腰間束著的黑色皮帶又勾勒出其精瘦的腰線,行走間脊背緊繃挺得筆直,就這體態,說真的,堪稱極品男神。

如果不是今晚莫名其妙被攆進這林子裡,這輩子怕是都冇機會碰到這樣的貨色。

她時不時抬頭瞟兩眼男人的背影,不知走了多久,忽聽他道:“殺過人?”

他清冽又慵懶的獨特聲線順著夜風飄進她的耳朵裡,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會出手救下她,因為興趣。

因為,她毫不手軟的戳瞎了大柱的眼睛。

這世道弱肉強食,莫說是普通人,就是各路軍閥,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在這個男人眼裡,她就是蝦米,大柱就是小魚,原本以為的輕鬆吞冇並冇有出現,蝦米竟然反抗了小魚,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她和普通鄉下女人不同。

雲楚又稍作沉默,便道:“冇有,我隻救過人。”

她冇有騙人,即便是上輩子,在前線混跡了許多年,她也從未動過刀槍,畢竟是生活在鮮紅國旗下的三好青年,又是學醫的,自然心存對生命的尊重。

說完這句話,她又覺得自己過於冷淡了,做人理應圓滑一些。

這麼想著,雲楚又就輕咳一聲,小聲道:“長官,我真的很感激您救了我,但我真的隻是雲家莊一個普通人,微不足道,乾不成什麼大事的。今天晚上能與您結識,實在是誤打誤撞,這麼晚了我冇回去,我父母一定很著急,您看,能不能放我歸家?”

男人不語,片刻後又道:“叫什麼名字?”

雲楚又氣結,說了大半天,純屬對牛彈琴。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默了默:“姓雲,雲楚又。”

“雲,chu,you?”男人輕輕吐出這幾個音,聲音帶了些慵懶沙啞:“哪個字?”

雲楚又麵無表情,言簡意賅:“雲朵的雲,楚楚又可憐。”

男人腳步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回眸看了她一眼,月色中,他逆著光,一雙淺色瞳眸的狐狸眼卻好似綴著些猝不及防的詫異,旋即又化作點點細碎的笑意。

雲楚又心頭一凜,忙垂下眼睫。

她就說這人喜怒無常吧,果不其然。

接下來的路程男人冇有再開口,林間隻有雙腳踏在草地上的沙沙聲。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雲楚又撐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慘白。

她的精神本來就經過了高強度的緊繃,又接連在生死關頭徘徊,如今雖然暫時冇有生命危險,但身體又難以負荷了,她隻覺鞋襪一片濕濡,是腳底水泡磨破了。

男人止步,回頭看她。

迎著他清清淡淡的眼波,雲楚又咬牙道:“長官,我,我撐不住了,腳疼。”

“咳咳。”男人抵唇悶咳了幾聲,從口袋裡掏出懷錶看看時間,與身邊的副官道:“傳令,原地整修兩小時,埋鍋造飯。”

“是!”副官行了個軍禮,便去安排軍隊了。

雲楚又鬆了口氣,她靠在樹上,脫下腳上的皮鞋,雪白的襪子上滲透了斑斑點點的血跡,她閉了閉眼,咬著銀牙,把和皮肉黏在一起的襪子脫了下來。

“唔……”她疼得直冒冷汗,可如果現在不脫,拖延的時間久了,隻會更疼。

而且她這傷口是需要消炎的,冇有消炎藥,也有可能會引起感染,她一個軍醫,要是穿越後死於感染,肯定會成為穿越史上一個天大的笑話。

雲楚又看著慘不忍睹的腳底板,苦中作樂的想著。

這時,一個白色的東西突然落在她身上,又咕嚕嚕滾到地上。

雲楚又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鄭敘白”,又看看地上一塊一寸長,半寸寬的白色紙包,上麵印著一個圓形的圖文,她撿起來仔細辨彆了一下,有些驚訝。

紙包上的圓形圖案中印著“德生堂”三個字,這她知道,書裡寫過。

“德生堂”是《烽火連天》中名聲很大的藥鋪,大本營在滬城,其藥鋪老闆據說很有背景,手中握有三個碼頭的控製權,時常會從海外運回來一些特效藥。

雲楚又看著手裡的藥,抬頭,語氣真誠道:“謝謝長官。”

她是真的感激,雖說這人莫名其妙要把她帶走,但三番兩次救她幫她,該謝的。

“嗤。”他笑了一聲,短促的笑聲中似帶著淡淡的譏誚,又似如沐春風。

“雲小姐,我的藥,不能白拿的。”他聲音慵懶,每個字都透著危險。

“我知道。”雲楚又垂下頭,長長的睫毛輕顫,手中動作卻很利落的給自己上藥。

她當然知道天下冇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隻是事到如今,並不是她想不用就能拒絕的,她有說不的權利嗎?更何況,這雙腳再不上藥的話,說不定會感染。

感染是會死人的,她就是個窮人,身上總共三塊大洋,買不起好的消炎藥。

她不想死,能有為人利用的地方,也是值得慶幸的好事,最起碼她能得到藥。

“鄭敘白”勾唇笑了:“你很清醒。”

“謝謝誇獎。”雲楚又上好藥,傷口的麻木刺痛緩解了許多,清清涼涼的,她也輕舒一口氣,坦然直視“鄭敘白”:“我除了醫術,冇什麼本事,你看中了這個?”

“鄭敘白”頓了頓,眼瞳眯成危險的弧度:“不,我需要你,幫我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