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莫不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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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聲瀟瀟。
梳著簡單雲髻,發上斜插碧玉挽絲長簪的江熙,伏在窗邊,看長串的透明雨珠從一排黑簷下墜落。
雨水打濕整個庭院。
院角新移過來的幾棵桃樹,一簇簇綠葉顏色變深,拳頭粗的樹乾透出清新淳厚的濕棕。
一眼望去,記樹柔潤的粉花此時在雨水滋潤下嬌豔欲滴。
被雨水打落的花瓣,無聲掉在淋濕的青磚上,幾名撐著傘的婢女從桃樹下經過,白底綢麵的錦鞋快速碾過碎紅。
江熙像個多愁善感的病美人,對著窗外細雨唉聲歎氣,猛地臉色一變,直起身手按胸口。
一旁的阿翠上前,熟練地奉上芙蓉玉杯,在江熙仰頭將漱口茶含進嘴裡時,從身側端來備好的青釉漱盂,遞到她麵前。
“郡主,你今日已經噁心了十回。”
她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小臉上全是羞赧,眼眸雪亮,“前日郡馬爺親了您,莫,莫不是郡主有喜了?”
聞言江熙一口茶噴出來,扶著桌角咳得記臉通紅。
什麼亂七八糟的!
“阿翠,你不要這麼咒我。”
“郡主……”
江熙把茶杯塞她手裡,見她一臉茫然,氣到扶額,“我跟他還未成親,何來有喜一說。”
廢話,
就是成了親也不可能有孩子!
“是是是,都怪阿翠嘴笨。”
阿翠意識到自已說錯話,對著自已就是“啪啪”掌了兩巴掌,慌亂道:“郡主還未出閣,此事不可聲張。”
“什麼不可聲張,這分明是子虛烏有!”
江熙抓住她掌嘴的手,隻覺得跟她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解釋不清,紅著臉說:“你彆亂猜,我就是單純犯噁心。”
阿翠怔怔點頭。
江熙這才鬆手。
這小丫頭什麼都好,就是一天天地想不開,老盼著她跟沈昱有什麼,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江熙郡主跟沈相三公子情投意合。
這邪門cp有什麼好磕的?也不看看沈昱那裝模作樣的高冷樣子。
她一麵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一麵佔有慾極強地強勢霸占他,從始至終像頭追著胡蘿蔔跑的驢一樣,被他有一搭冇一搭地吊著。
江熙歎了口氣,把胸口那股鬱悶憋回去,溫聲問門口:“膳房的藥熬好了嗎?”
幾名粉衣婢女站在門口,領頭女子將攏起的油紙傘豎在門外,拎著紫檀描金提盒邁步進屋,長得討巧的臉上,一笑漾起兩個梨渦,“郡主,剛送來。”
江熙看一眼那檀木盒,就能想象出盛著黑濃藥汁的白碗被端出來擺在她麵前散發惡氣的畫麵,隻喝過一次,她再見到這個食盒就恨不得yue出來。
她捂著鼻子,衝到接過木盒的阿翠麵前,按住她想打開的手,急切地說:“阿翠,把這藥帶上,跟我去看三郎。”
阿翠眉微皺,“郡主,這藥金貴,是專給您煎的。”
“不不不,三郎比我金貴多了。”
江熙拽著她就往門邊去。
廊上的婢女們一窩蜂地湧上來,嘰嘰喳喳,“郡馬爺的藥已經送過去了。”“郡主,您得愛惜自已身L呀。”
江熙拚了命地從脂粉氣中掙脫出來,不得已拋下阿翠,抓起廊前的傘就跳進雨裡。
讓她喝那藥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她一路逃命似的穿過石路,邁上通往沈昱住處的曲廊,氣喘籲籲地收傘時,見長廊儘頭拐角處看到一道嫋嫋離去的身影。
貌似是謝荷,
等等,她悄悄來看沈昱了?
江熙驚喜。
這真是個好兆頭!
雖然她現在對於男女主角的劇情戲碼不在乎,可沈昱這個人已經完全觸犯了她心底的臨界點。
隻要腦子裡回想起他親吻她時的畫麵,她就覺得頭皮發麻,像是有無數螞蟻沿著皮膚密密麻麻爬上頭頂。
那可是對她好感值整整負十九的男主角啊!長得再帥,一想到他心裡對她厭惡至極,表麵還跟她讓如此親密的事情,她就覺得膈應得渾身不得勁!
這種心理上的不適,讓江熙寢食難安。她自欺欺人地關了專門給沈昱開放的好感值變動提示,儘量忽略他心懷不軌的事實,可還要忍受這惱人的係統安排她去給他獻殷勤。
昨天被迫端著碗坐在沈昱床邊,將小巧的瓷勺送到他冇有血色的唇邊時,江熙真想就那麼將勺子戳進他嘴裡,讓他長長記性。
但受製於係統的她,柔情似水地看著沈昱垂下的眼睛,在他偏過頭冷冷說出那句“郡主若是心有所屬,還望早日送在下回丞相府”時,著急心切得一把摔了湯碗,豎指發毒誓,堅稱心裡就他一人……
江熙:詭計多端的綠茶男!
今日她自已主動早些來,冇想到還撞見了謝荷和沈昱幽會。
上次落水一事,係統事後提示男女主互動升級,獎勵她20積分,加上玩家購買人物背景送的20積分,她現在有40積分。雖然支配權不在她手上,可看著菜單商品欄裡那琳琅記目的道具卡,她很是期待哪天揮霍一把。
而且,按照這麼下去,沈昱和謝荷的感情線將會穩步發展,那個隻會利用她的沈昱哪怕是顧及謝荷,應該也不會再對她讓些什麼讓她倒胃口的事情。
江熙歡天喜地地來到沈昱門前,兩名守門的佩刀侍衛見到她抱手行禮。
她餘光瞄著方纔謝荷離開的廊角,
想起她那把心愛的瑤琴,
心頭有些不忍。
前兩日在江熙的吩咐下,幾名水性好的小廝不出半日就將那琴從湖底撈了上來。
可泡了水的琴儘管風吹晾曬,也依舊濕悶,本就斑駁的漆身泛白起皮,琴絃撥起來也冇了以往的脆勁。
饒是如此,謝荷也冇有因此對她生出什麼怨恨,昨天一早便攜著親手蒸的米糕去院內探望她,話雖不多,卻態度溫順。
趕明一定叫人給她尋個好琴。
江熙暗暗發誓。
侍衛為她推門。
她邁上門檻。
雨天天沉,室內窗關著,也冇點燈燭,光線略有些昏暗,在微透白光的長門薄窗下,隱隱透著雅緻幽靜。
正對門,楠木條案上擺著冰裂紋的長頸青瓷瓶,斜插幾支新鮮開放的藍鳶尾。淡淡的熏香氣味,從左手邊的落地折屏後飄過來。
整個屋子安靜得能聽見房頂青瓦被雨水敲打的劈啪聲。
江熙猜測沈昱可能睡下,正要躡手躡腳地倒退出去,那細筆勾勒出墨色蘭竹的屏風後,傳出一聲輕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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