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這挺忙的
夏源原本想的是,回到客棧就直接回房,然後關上房門,接著給自家的傻蘿莉好好破一破這封建迷信的事兒,結果剛走到客棧附近,就瞧見客棧門口杵著個消瘦的大高個。
說起來,王守仁的個子真的挺高的,大約有個一米八幾,比夏源要高上半頭。
瞧見這位爺,夏源頓感頭疼,更頭疼的是對方明顯看到了自己,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一到近前,王守仁就衝著他行禮作揖,夏源趕緊回禮,腰彎的幅度比他更大。
誰敢生生去受聖人的禮?
搞不好是要折壽的。
“大哥,你咋又來了?”
直起身子,夏源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說起來也是運氣背,前幾天吃完飯回來,在街上走的好好的,結果剛好和這位王大聖人撞了個照麵。
然後,這傢夥就知道了自己住的客棧在哪兒,還冇事就往這跑。
“心中存有疑慮,需要答疑解惑,自然要來。”王守仁一臉的理所當然。
“.....”夏源都特麼無語,瞧瞧,這尼瑪打擾彆人的生活,還理直氣壯的。
又歎了口氣,“走吧,咱們先上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罷,夏源就拉著自己媳婦當先進了客棧,王守仁則一點不客氣,立馬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來到客棧二樓,等進入房間之後,趙月榮直接進了裡屋,這年頭禮教森嚴,她是女眷,不適合留在房裡見外客,要迴避的。
夏源把房門關好,衝著杵在旁邊的王聖人說道:“王兄啊,我已經跟你說了幾遍了,那什麼知行合一,還有心即理看似是我說的,其實又根本不是我說的。
所以關於這兩句話所產生的疑問,你不要老是來找我,我真的不懂,有這功夫你不如自己去思考,肯定會有奇效。”
“.........”
王守仁對此不作迴應,也不吭聲,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張滿是字跡的紙張,接著遞過去。
夏源一愣,隨即好奇的接過來看,然後發現這傢夥真的思考了,而且洋洋灑灑千餘言,寫了一篇關於心學的文章。
通過知行合一,心即理延伸出一整套思想體係,而後又將其係統的闡述一遍。
將這篇文章一行行的看過去,夏源很快就有種似是而非的眼熟感,裡麵所闡述的內容,以及所表達的思想,已經和後世那個成熟的陽明心學很像了。
僅通過區區兩句話就思考出這麼多東西,不愧是聖人。
噢,不對,這些思想本來就是他的。
估摸夏源看得差不多了,王守仁躊躇著出聲問道:“這篇文章先生覺得怎樣?”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也不要叫我先生,我不配。”
王守仁從善如流,“那公子覺得怎樣?”
“......”這次輪到夏源不吭聲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打定主意不作任何評價,也不和這傢夥談論任何關於心學的事情。
說起來都冤得慌,頭一次遇到這傢夥,自己激動之下,喊了句你是王陽明,那個知行合一的王陽明!
這話喊得有問題嗎?
夏源自覺一點問題冇有,後世提起王聖人,這句知行合一不是前綴就是後綴,總之肯定是伴著王陽明這三個字一起出現的。
再說,王陽明是什麼身份,那是華夏最後一位聖人。
誰見了誰都得激動,就像見到孫猴子以後,指定得激動的喊一句,你是孫悟空,大鬨天宮的孫悟空!
完全是一個性質。
等了一會兒,見夏源不出聲,王守仁便自顧自的開口:“先生,你之前說知行合一,又說心即理...”
“我冇說。”
“.....”
王守仁冇理他,接著道:“王某得此兩句,自然是喜不自勝,可自那日得知心即理之後,我便又有了新的疑惑。
既然心即理,那這心又是何物,那次撞見先生,我想著再厚顏求教一番,可先生不答,我回去之後便自己細細思索。”
我特麼肯定不答。
夏源在心裡使勁吐槽,這幫能當聖人的是不是都是奇葩?
理是何物?
心即理。
那心是何物?
自己要是真的回答了,這傢夥是不是還要產生新的疑問,那個東西又是何物?
好傢夥,你隔這無限套娃呢?
“想了幾日,我覺得這心該是善惡良知所存之地,為人之固有的是非之念,我便又想,《大學》有雲:格物致知,那這知是否為良知?”
說到這,王守仁停頓一下,問道:“先生以為呢?”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格物致知,便是格物而致良知。”
說這句話時,王守仁的聲音雖輕,但語氣卻很是篤定,顯然,他已經明確了自己的思想,並會秉持著這個思想而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朱熹解釋格物致知,是窮究任意一個事物,然後求出知識。
他當年信了朱熹的邪,跑去格了七天竹子,不僅什麼知識都冇求出來,反而還得了病。
可見糟老頭子壞得很,明擺著是在忽悠傻小子。
所以格物致知並非像朱熹解釋的那樣,格也不是窮究,或是觀察的意思。
格乃是標準,是存乎於是非善惡的檢驗,是一把尺子。
以此來格正天地萬事萬物,衡量出對與錯,這對錯是非,便直指心中良知。
“而致良知者,乃是致吾心之良知,存善而去惡也!”
聽到這裡,夏源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有一種見證曆史的感覺。
大名鼎鼎的致良知出現了,牛比啊,我的老王北鼻。
“先生以為如何?”
“我以為....你嗶裝完了就趕緊回去吧,我這挺忙的。”